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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晴朗起来的天空又把一度填满角落的阴暗驱散得无影无踪。从右侧的白色窗格投射进来分成四块的清澈光柱,光柱里漂浮着粉末状的白瓷一样的东西,仿佛天使就在窗外挥舞着翅膀,见证即将举行的神圣仪式。
骑士撩置圣色的兜帽扮演的面纱,俯息,亲吻了修女的前额;神明的虹瞳前,天堂的众视下,布福者与祈求者以各自的端正姿势面目相接,互诵默誓;旅魂宿灵静默地鼓舞、欢呼;骑士扯下挂在胸前的戒指,捧起修女的手与手中的十字,金与银奏生短促的铃响,笔直的顶端既已穿过永续的圆环;由纤细包容的一方抽离决意组接盒子,保存两者的至宝,由坚毅刚强的一方放流温柔熔造锁扣,护留经由唇口掉进体内的隐形钥匙,至此自此——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些从一开始就乱七八糟的东西,咽下口中的清水,放下杯子,轻轻叹息。
修女摆好了擦干净的金属,用最喜欢的方式袭击了骑士,自那之后便对仅有的她放下全部警惕的骑士猝不及防,桌上的公文化作枕中的羽毛,快乐地纷飞。
「……!?」
来自身体内部,细胞深处,基因源头的双螺旋,不止,三螺旋。被挤压的海绵渗出了香甜的汁液,和芬芳的呼吸一起填满了嘴巴,涌进喉咙。一瞬的漆黑中溜走了可能难以计数的时间,紧拥一般的缠绕松开了。啊,总算是——螺旋的触感再度激烈,变成钻头,穿透了心脏。
「咕咻——嘿!停!」
骑士差点昏迷过去。她轻轻移开自己,把罪恶的舌头收进合上的嘴唇里,脸上是充满爱意的笑。
「现在不是早晨,而且我醒着。」
他重拾警觉,擦着嘴唇坐起。
「好久都没做了,练习一下嘛。」
「这有什么好练习的。」
「诶~空的意思是我有做这种事的天赋吗?」
她用鼻子发出细弱的笑声,懒散地伏着身子攀爬靠近。
「看来我们果然需要签署明确的条文。」
像是刚脱险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做了蠢事,少年愁眉,把话题岔回正道。
「条文?」
「是的,关于妈妈可以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
「嗯……只有妈妈呢,空想做什么都没问题吗。」
她的气息缓缓在颈间走动。
「我不会,做什么。」
少年灵敏地脱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可拆装笔记本以及散落的纸,把它们整理安装好,放回厚玻璃制的桌面上,翻开第一页,伸直手,前倾身子,用力前倾身子,从不知被谁用脚推到桌子一角的笔筒里抽过一支笔,按出笔尖,敲了两下纸面,接着在纸的中上部写下『亲子条约』,然后笔被她抽走了。
「空~我们真的需要这个吗?」
「不管最后我们会不会把它忘掉,有一份总比没有好。」
少年不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把痛苦和过去都忘掉了」,他现在没心思知道这个又开始放肆的家伙有没有痛觉和记忆,反正他还心有余悸。
「不是还哭着要我吻你的吗。」
出于不愿再扑到冰凉的桌子上重新拿一支笔,以及对她产生的些许攻击欲,他伸手去夺回书写工具。她高高地举起手,露出了肚脐。
「那只是被情况所迫。」
因为她的旧事重提,因为盯着她的肚脐看,因为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叹「好可爱」,因为还与她似乎看穿了一切的视线直接碰撞,在她用提起裙摆的方式对待衣角以前,少年回过身,无趣地支起了下巴,打算和整洁漂亮的本子交个朋友,然后入赘,获得对方的国籍。
「不是说做什么都可以吗。」
「我没说过那种话。」
她压着他的肩膀凑近,他歪着脖子避开擦碰到耳朵的头发。
「不是说喜欢我的吗。」
她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后说话,然后噗噜噜地吹气。
「抱歉,不记得了,当时大概是梦游了。」
他爱抚着本子,「男人就是这样,所有的诺言都是可以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发射到那个人身上的」,少年将刚知道的真理和技巧通过精神共鸣告诫给所有的同胞和受害者,帮他们确定动手和放手的时机。
「原来还是讨厌我吗……」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少年不得不回头。坐直的她双手握着笔压在跪着的双腿上,眼睛又在发出不安稳的光。
「不讨厌不讨厌。」
不知道触碰了哪里的开关让她多了这么个演员们都渴求的功能。不管开关在她身体的什么地方,他突然很想把它拨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再拨过去,再拨回来……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嘛!」
「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
她哼着鼓起了脸颊。尽管少年觉得笔在那里受到那样的挤压、越陷越深一定很幸福,但他还是不希望看见它断裂开,然后血流一地,那样子,只能把她的手心和大腿都舔干净了。
「好了,别闹了。」
他晃动手指示意。抓着笔的手躲到胸前,侧过身。
「还说会接受我的全部。」
「前提是你能装下我的全部……」——啊啊啊!怎么回事!我是中毒了吗!
「先有理解,才能接受,妈妈不守规则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理解的。乖乖把笔交给我吧。」
少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语言覆盖住那些只有自己听得见的。
「不要。」
「那么就把我的笔塞给你」,少年闭上了眼睛,内心的世界里的自己与他正面相对,他出手打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
「果然按捺不住想要我的……」,少年狠狠地掐起邪恶的自我,把他的脸拍在地上,拖着他在无尽的内心大陆里奔跑。
「今天命令妈妈做这种事,明天就会命令妈妈做那种事了。」
「我保证,只有现在。」
心音已经演变成了不堪入目的景色。
「骗人,反正睡起来又忘了。」
反应的触发条件从一句话收缩到一个动作,从一个动作像洋葱那样展开。
「不会的,相信我。」
「有本事的话,从我这里抢走呀。」
她抱得更紧了。口水立刻就被分泌出来然后咽了下去,内心的景色在眨眼之际便扑上去把现实扭曲了。
「呼哼——」
窃笑的嘴巴露出了小尖牙。
「那么就把刚才的当做最后一个吻吧,以后你哭成肉干我都不管了。」
少年把自己解决了,终于从迷一样的肃静里接过一份平静。
「呐。」
她皱着眉撅起嘴,干脆地递出笔。
「机会不是每次你想要就会有的。」
少年合上本子站起身。
「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妈妈来写,是什么规则?是什么规则?」
她连滚带爬地离开沙发,跪到桌子旁边,找到刚才写过字的位置,摇晃着期待。
「唉。」
「不想要规则了吗……」
面对又开始试探的小猫的是,精疲力竭的瞪目。
「啊,嘿哟~墨水已经快要干掉了!」
她紧张地看着本子。他在她的侧后方坐下。
「除了早上……嗯,『母亲可以和儿子发生接吻行为,仅限于儿子无法在工作日的早晨醒来时。除此之外,任何亲密的身体接触都必须经过预先的请示和双方的理解才可进行。』」
他改口成外人读起来也不会别扭的样式,虽然这根本不是能给任何外人看见的东西,而且就算是通过专业人员翻译成宪法用语也会十分别扭。她大概没有注意到这些,正趴在厚重的本子上,认真地一笔一划,让人不好意思再插语。
她的转变总是这么随心肆意。每一次的转变,都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像是突然世界末日,突然又万物复苏。回想着,串连着,他无奈地发出短促鼻息。
为什么会这样夸张呢。崩塌得满身裂隙,痊愈之后,又光洁无比。
为什么呢。
仿佛是曾经询问过的问题,很快到来的答案带领着眼睑滑落下来。
都是,因为我吗。
她的书写很缓,似静的动作安抚着空气,光柱里的微粒一点点在本子上堆积,纯白的纸也开始发出逐渐明朗的光,把字淹没。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少年把漂浮在柔软沙发上的身体和萦绕在脑中的乱气都放下来,倾听着重生的内心自我发出的声音,回想对人生来说实际上十分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对两个人加起来的人生来说,都过于漫长的战斗之中,自己对她做的事情,和她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的底线,以及她的底线。感动与回答都一样复杂到无从知觉,一样庞大到不能尽解。他又抓住了他,拖着他冲进无尽里,和自己融为一体。
曾一度怀疑她瞒着自己拥有了什么不同,从优雅美丽的温柔母亲,到爱笑爱闹的放肆家伙,再到柔软可爱的小动物,接着是纤细敏感的易碎品,心情如天空般忽明忽暗,性格像太阳和月亮那样落下升起,要是放进什么故事里,如此的设定一定会有暧昧不清的嫌疑。可是,当经历了黑夜和白天的交替,目睹了星光与海潮的轮及,我们便把它们归进了同一个日子里,然后发现,它们原本就是整体。人不可能有相异的姿态,如果发现她每天都不一样,那么说不定,那都是她所溶解出的味道——她就像她的样貌和心灵,一直精巧、鲜活,从来没有变过。不管自己怎么改变,她都会喜欢,她都是那个讨厌不了的人。
纪念了过去的沉淀,实现了现在和解,预示着未来的安定的文字正在被书写,战斗终于结束了,一个人说了很多次,这次终于是真的。我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到幸福的生活里去了。不会再有敌人,不会再有斗争,不会再有哭泣和隔绝,不会再离开和平,走进黑暗之中了。我们,胜利了。
散开的温暖早已平缓为微笑布在脸上,他的视线放弃了去对准纸里看不到的东西,回到了她的面庞。细细地观察着,记录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丝微动;担心着,她会不会突然转过眼睛,为自己拧一下插在心脏里的发条。
真好啊。他觉得,现在躺下去就一定能睡着,然后还能做个美梦。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好好看一下,万一她又偷偷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把一张好纸浪费掉。如今的自己在谨慎方面已经有了出色的成长。妈妈是孩子成长的动力,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实在有点难以消化。唔,很好,没写错,并且像厚纸上的格言一样赏心悦目。
「嗯……嗯?」
她才意识到自己亲笔书下了多么惊世骇俗的新人类戒律,回过头还看见了他满脸被猜忌踩了一脚的怪笑。
「这是恶作剧吗?」
「啊?」
「没想到空竟然喜欢看妈妈写羞耻的东西,真是变态!」
「哪有母亲说自己儿子是变态的!」
「别想着靠这张没签名的纸就能对妈妈为所欲为了!我会说是你逼我写的!」
「从都到尾都是谁在为所欲为啊!你要报警吗!」
「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我会咬你的!」
「我都知道了你以为这招还会有用吗!」
「你竟敢阻止我?」
「当然了!如果你敢胡闹,我会让你一辈子待在这个房间里!」
短暂的停顿,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惊恐起来,少年刚发觉口中的是何等可怕的宣言,他本想要澄清,可她扶着桌子想要爬到宽阔的地方,他迅速从沙发上爬过去抓住了她,她乱动,他尝试把她固定住。
「你真的咬我!?」
手臂传来一阵整齐的暂痛,他分开一点距离视察自己有没有缺少别的什么部分。
「碰了那种地方还敢问……」
少年张开的嘴巴还正在准备围绕咬的问题进行讨论
——那种地方?什么地方?
一股超自然的力量让扑在她身体上的少年回到直立状态。她红着脸蜷起来,双手保护着……少年不敢看!刚才碰到了什么吗!少年忘记了!那种触感是软软的吗!他不知道!碰到了妈妈的……他的整颗心都在尖叫!
「开心了吗?」
「啊,啊?」
「想再多摸摸吗,如果是空,怎么做都没关系……」
她的手缓缓移动绕在胸前的双手,打开了怀抱。少年在失控的沉默中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要过来!」
「我怎么过来嘛,现在轮到空过来了~」
被超自然的力量推回沙发上少年一边抓起身边并不存在的东西扔过去,一边像一名被大叔的黑影逼近的少女那样节节后退,然后被沙发的扶手卡住了,然后像是被三面墙卡住那样绝望了,然后不动了。
「哼,看看你的样子,真没出息。」
她收好姿势,把自己扶起来。
「要是真的碰到了女孩子的胸部,空要怎么负责任。」
「没有,碰到吗?」
少年放下防御,身体前倾45°进行确认。
「当然碰到了,还揉得很用力,都要喘不过气了。」
她站稳了,拉一拉贴着皮肤的短裤的边角,然后是有些偏离的衣领。少年的身体后倾了90°,而且头迫切想要从脖子上脱离,逃到阳台外面去。
「等等。」
少年发现哪里不对。
「现在都还有点痛……」
「请站住。」
少年把哪里不对放在语言里转交出去。
「刚才是说笑的,空要先冷静一下,再那样揉会坏掉的。」
「请在条约上签上名字。」
「……」
已经转过身的她霎时僵住,一只脚刚提起脚踝。
「要想把女孩子骗过去,要用更甜蜜的话。」
「希望妈妈能明白,在我的眼里,那双漂亮的腿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逃跑的。」
少年伸直了腰,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切。」
这家伙,难道从醒过来开始就在策划吗。能不能别把单身母亲的恢复力用在这种地方。
「啊~空~都让人家亲笔写下来了还不行吗。」
她瘫倒在沙发上,一点点蠕动向他,然后像水蛭一样蹦到他的身边,吸附过去。
「不签名是没用的,妈妈的教诲。」
「哼,狠心的空。」
真是的,皮肤都在发烫了,体力差就不要做这些剧烈运动。
「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
她继续像水蛭那样靠着他扭捏着。少年轻轻接纳着她,因为突然出现的愧疚清扫掉了其他的情感。
「不想签字也可以。」
「啊~?」
「按手印吧。」
但是她身上越来越美妙的香气开始清扫愧疚了,少年不得不拖起被撒了一把盐的她,然后移过本子,把笔放进她的手里。
「空。」
她的声音降温了。
「没有讨价还价。」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空真的想明白了吗。」
「妈妈的名字,就是永久的和平,再也没有争执的家庭生活的起点。」
他立刻就想出了他的答案。
「在这里写下名字以后,以后你的早晨可就都属于名字的主人了哦。」
身在桌边的她侧颜看过来,脸上的红热还没有散去,搭配上清静的双眼和淡淡的微笑,他莫名地透过景象看见了临近的行星在苍蓝天空的薄幕背后呈现的巨影,看见巨影的笼罩下,发凉的微暗延伸到世界的尽头。他没有完全理解从中感觉到的畏惧,同时一点也不明白畏惧中混着的有如期待般的欢喜。
要是,刚才没有忽然间被不知名的力量打醒,自己可能就已经被她攻陷了。她现在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不,经过那些反抗以后,不像自己只获得了一些些成长,她可能已经超越了过去许多,足以轻松找到用一个早晨、一次亲吻,造成一整天甚至更久远的影响的方法。从今以后的日子,可能都会因为她对『幸福』的特别理解而成为不许反抗并且无法挣扎的地狱。是否用一个晚上做出的决定过于仓促,这是最后一次检查、反悔的机会。
「我已经决定了。」
少年只经历了思考的陈述,便立刻完成了决策的下达。
有利益就必然要有牺牲,更何况,我是打败过她的人。喜爱难道会比厌恶更难以忍受吗,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吻吧,来吧,我要做一个糟糕的儿子,这就是我本来的愿望。他闭眼展臂,用肯定掩埋了没办法不去管的不确定。
「什么?」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失稳。
「既然用了早晨以外的自由作为交换条件,早晨就是妈妈的自由。」
少年想低头看看胸前是不是有块屏幕在滚动关于他的想法的字幕。
「好难懂,是『我想要紧紧贴住妈妈的嘴唇,狠狠凌虐妈妈的舌头』的意思吗。」
「除非轮到我叫醒妈妈,才能那么理解。」
他低头检查了,可能那是只有她才看得见的东西。
她用没有握合的拳头撑起脸颊,摇摆笔杆轻轻拍打整齐的字迹下方的空白。
「所以,空承认了喜欢妈妈的吻?」
「喜欢的不是吻,但是没有其他选择,我接受现实,我接受把亲吻作为药物,定量使用。」
他庆幸思绪回到了没有异常景色的轨道上。
「听起来像是别有用心的借口呢。」
「条件是,妈妈不许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不要有意谈论相关事宜,亲吻在我醒来以后必须停止。」
「和刚才写的不一样哟。」
「从此,我不会再抵抗,除非我病好了,或是妈妈违反条例。」
「……嗯。」
拍打的声音终于停下来,面对他的严肃,她好像也觉得疲惫了。
「妈妈接受吗?」
少年认为现在是冷静的智慧之间达成有效的共识的时候了。
「不接受。」
「哪一点不接受?」
少年不吃惊。冷静下来的他也刚想起,到目前为止都是自己认为合理的事情,从来没问过她的意见,共识是建立在双方的满足之上的。趁现在可以好好解决一些正经的问题。
「妈妈不喜欢和空有不能说的话。」
「嗯——这一点可以不要。」
或许这是她的乐趣之一呢,不喜欢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得很厉害,没必要剥夺这种爱好。何况,万一这又成了她不能轻易说话的理由,也是我不希望的。
「妈妈还想做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一起睡。」
「为什么?」
要得出结果,就不能逃避问题,就需要了解原因。
「因为喜欢你。」
「喜欢也不能一起睡,妈妈是妈妈。」
「妈妈也是女人,为什么喜欢却不能一起睡。」
「因为我不可以把妈妈当作女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既然她没有问细节,他也就不去尽力解释细节了。
「那么妈妈还想干其他的事情。」
「什么。」
「都吻了,做更进一步的事情也没关系吧。」
「请不要再往不切实际的方向思考了。」
少年还是有点难以直面。
「亲吻,可是爱的行为哦。一旦接受了,心情就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到了关键的时候,空可能就会找不到阻拦自己的理由了。」
少年没有信心问出「有这么多信心真的好吗?」。被掩埋的东西露出一点抓不住的头绪。
「空会越来越喜欢我,最后完全变成不一样的喜欢。亲吻着,也许就会突然想抱住妈妈,然后亲吻别的地方。」
「事到如今,妈妈说这些做什么?」
「嗯——把这些写也写下来,签上名字,以后就不用再怕什么麻烦了。」
「妈妈不怕这些麻烦吗。」
「妈妈是大人。」
「那么我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吗。」
她咬了咬嘴唇,眼睛回到纸上,手指推动笔尖,优雅的笔迹开始运行。
「妈妈要保持平常心。不然这份条约就是一纸空文。」
少年发现自己全然不知道她所开启的对话究竟有什么含义,只是为了获取说话的自由?但是如果这没那么复杂,刚才看到的以及现在还残留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笔已然开动了,这不是又一个想要阻止签名的异想计划,他只能去怀疑更浅层的东西。
「妈妈现在就是平常心。」
「我不希望再和妈妈战斗了。」
「妈妈也不想。」
笔落回到木条织的笔筒里,本子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心形图案。
「这样子可以了吗。」
「……嗯。」
突然就告一段落了,脑袋还没能停下来。
「要把这张纸交给空保管吗?」
「不用了,放在里面就好了。」
从来没有外人进过这间很少使用的大客厅,更不用说有谁会翻开这本黑色外壳的大本子。
「嗯姆姆——」
她伸一个懒腰。
「果然周末就是应该睡觉呢。」
「突然说什么呢。」
「都怪空,妈妈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过。」
「……对不起。」
「作为补偿,再当一会儿我的枕头吧。」
话语的重量还没来得及落到他的身上,就因她的力量而飘走了。
「嗯。」
她缓缓爬回小床一样宽的沙发,眯着眼睛滑向他所在的方向,钻进他让出来的内侧。然后在距离枕头的终点最后一寸的位置扑倒了,就像和她的困意一样呼啦啦地降临的日常感一样。
看着她与家里重新变得明亮的一切,看着城市上空延伸往无限远处的蔚蓝里流动的晴云,同样唐突地,他隐约意识到,此刻,两个人的紧张应该都消失了。消失的紧张在自己世界里,大概只撑着她,和一个还没完全搞懂的问题,但他可以用漂亮的话描述出来,在她的心里,消失的紧张撑着的,是一整片天空。天空落下来成为了被子的话,即便是由光芒锁住的时针,也会在幸福的魔力下转动到产生困意的位置。
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吧。她回到最喜欢的妈妈,我回到与她相互依靠的儿子,与她结成早晨可以亲吻的关系。不用再为她、让她苦恼,只用和她一起快乐。
「……」
久违地在她的身边得到安宁,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期待平日的早晨,她的吻吗。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他回想起今早,靠在墙角睁开眼睛,沐浴着从远窗近门投射过来的阳光,就在怀里的她甜甜地笑着,凑近,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第二个吻,然后安心地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景象。就好像世上没有比这更温暖的地方。
少年轻瞑一下,小心翼翼地滑动身体,在她的旁边躺下,一点点,缩短膝盖、肚皮、手臂、嘴唇之间的距离。
现在的她,会被吵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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